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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诱饵

第十六章 诱饵

在中原西南方,有一处险境。这里绿荫环绕,罕有人迹,多虎豹虫怪,满是阴森诡秘。又有如刀剑般挺拔陡峭连山绵延数百里,地势险要,甚至无法作为军备战略之所。十年前,在中原北方阵线,便也有与此类似的地方,名唤天鹰峡,被标识为绝地,不可能有任何人能驻兵。结果,炽戮国偏在天鹰峡埋伏,带走了兵长孟颜及其全部麾下。事实摆在眼前,朝廷却并未从中汲取教训,对这无名之地依旧视而不见,不巡查,不驻扎,甚至不曾派人来探。期年,有一江湖人,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天鹰峡之败,遂四处寻访,终到此地,赠名苍剑岭。随后,他不竖旗,不张榜,悄无声息地创立出另朝廷在十年之后大为烦恼的仁义会。而这个人,正是仁义会盟主,平春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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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箫尘跟随尘世风长途跋涉十日,终于抵达苍剑岭外围,后又翻山越岭小半天,深入山林。原本一路上,离箫尘都行如枯木,对周边事物起不了半点反应。可唯独在进了苍剑岭后,眼神游离,总是无法收敛心神。尽管他做出了最大限度地演示,但对于跟在他身旁好一段日子的尘世风来说,这点差别实在是显眼到瞎了都看得出来。

实在忍不住好奇,尘世风回头问她:“喂,你对这里很好奇吗?”

原本对答如流的人竟然会在听到问题后愣了片刻才出声回复:“没。”

“当我是瞎子哦,居然还回答没有。”

“啊,其实,我只是奇怪,仁义会竟然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。”

“那不然你以为我们会在菜市场吗?”

离箫尘还没来得及回答上一句,尘世风就先打断了话题:“罢了罢了,反正你这句话也只说了一半吧,我差不多都要开始习惯了。前面就到你朝思暮想的仁义会了,别表现的太糟糕,免得我又要挨别人的唠叨。”说完,尘世风就转过头去。

离箫尘轻轻颔首,“明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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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入苍剑岭深处,树木越发稀疏,却也更加粗壮挺拔。虽然不曾见到山门,但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四周盯梢自己的现实,就也能明白此时此地已经真正到了仁义会。尘世风本想偷偷回头看看离箫尘的颜色,却没料到他竟又是一副早已窥破一切的淡然,看得尘世风一肚子的不平。

二人又往深处走近一些,忽听前方传来疾步声。他们放眼看去,只见五六人从树干后转出来,直往两人这里走来。但他们却对离箫尘这个外人毫无反应,见到是尘世风,便只礼貌性地点了点头,就快步绕开他俩,直奔岭外而去。

这些人衣着各异,看上去完全不似同一个组织的成员,然而他们即便加速快走,也听不见一丝喘息,足可见他们根基深厚,若是搁在其他江湖门派,少不得也是各路大师兄大师姐的头衔。这寥寥数人自然只是此地的冰山一角,却也足够离箫尘作窥豹之管了。虽不知仁义会究竟为何,但能收罗这么一批人为自己所用,这着实是一项了不起的能耐。也无怪乎师尊会让他们师兄弟三人自行加入仁义会了。仁义会神秘且深不可测,便是无法在其中立功,单是加入也足够说明自己的能为了。

不过,看到刚才那些人眉宇深锁,步伐急促,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。能让仁义会的前辈们头疼的势必也不会是小事,或江湖仇杀,或朝廷追缴,无论哪一件都足以成为覆灭整个组织的导火索。危机无处不在,危险不言而喻。无论如何,哪怕仅从现有的情报来推敲,仁义会这潭水也的确比离箫尘原先预想的要深得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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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至苍剑岭最深处,才能发觉这里的真实地貌——尖山环绕在外,一方并不算开阔的盆地静卧其中——这也便能理解为何仁义会能将据点设在此处的原因。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这种奇怪地形并不适合作为战略之点。高山环绕,势必易守难攻,但如若被外敌抢占了山头,则局势必将在瞬间扭转。换言之,把握这块险地的唯一手段就是护住周边全部山岭。从先前进入苍剑岭就能感受到严密监视的视线来看,仁义会显然很明白这一点。

下到谷地,便可见肉眼难以计数的屋舍错落。从整体布局来看,呈三足分立的品字形。房舍区块间各有一条大路直通中心的演武台,虽然并不大方,却也没有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。粗算之下,这里有各式瓦舍茅屋近百间,假使全住三人,仁义会上下也有近千之众。相较于别家派别,这规模已属庞大,无怪乎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。

尘世风领着离箫尘,沿着其中一条主路往前走,绕过空无一人的演武台,到了品字形上方的那一块区域内中。在这里,建筑整齐排列,左右对称,从外到内共有三道门关,关关皆有守备。尽管没有红墙绿瓦的金碧辉煌,可依然有着不输京城的威严与气魄。

过了第三道门,两个人就进了一个庭院,绕过照壁,却赶巧地遇到了同样领新人的玉笛客以及他所带来的两个人——剑无封、沁馨圮。他们正侯在英雄殿外空地上,等待盟主召见。

一见到沁馨圮,尘世风当即眼睛一亮:“哟,有个妹子!”

岂料,那沁馨圮完全像没见到他这个人一样径直就跑到离箫尘面前,拉起他的手,上下摇晃着:“师弟你也来啦!果然好厉害呀!对了,听说你被日月星辰追杀了,你还好吗?你死了吗?你断手断脚了吗?你现在是诈尸吗?”

如此一连串的问题如散落的珍珠,一个接一个,又急又快,听得尘世风一脸的惊讶:“喂喂!是不是哪里不对啊,这妹子一开口就这么恶毒地咒人啊!”

反观离箫尘,却依旧心平气和,对沁馨圮道:“师姐,我很好,不劳挂心。”

“喂,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!”尘世风道,“你师姐都那样咒你了你也不生气一下啊。”

离箫尘回说:“习惯了。”话音刚落,他就走到剑无封的面前,微微低头,道:“师兄。”

剑无封则大方地伸出手握住离箫尘的肩膀,连连点头:“好师弟,师兄就相信你一定能进入仁义会!”

尘世风拿手一拍头:“这算是什么习惯啊,果然能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不正常吗?那样的话,我也可以习惯。”

玉笛客在一旁打趣道:“那,身为他引路人的你,也是不正常的咯?”

“不是吧,连你也来?大叔欺负小朋友哦?”

“你这样的小朋友,少几个,也算是我仁义会为天下苍生做的贡献了。”

尘世风大惊:“不是吧!大叔你要手足相残啊!”

玉笛客道:“与你不见已有数月,正好看看你的功夫有没退步,出刀吧。”说罢,玉笛客已转身,直面尘世风,双眼虽眯,精神却牢牢锁在尘世风身上,完全就是一副临战姿态。

尘世风赶忙后退三步,求饶道:“哎呀哎呀,算我错啦,不该多嘴。大叔你大人有大量啦,放过我啦。我可不想再被你痛揍一顿啦。”

这两个人一来一去说得很是轻松,听得边上三个新人却是大为震惊!

剑无封惊的是这个尘世风年纪分明与自己无差,却已是仁义会中人,甚至还能成为师弟的甄选人。再加上玉笛客前辈的说辞,足可见这尘世风的实力绝非等闲之辈!与他相比,自己可就差劲太多了。

离箫尘同样对这玉笛客有莫大的在意。尘世风的武功他亲眼所见,能与墨月垂云战成平局,不算青年翘楚也绝对是一流行列。玉笛客虽然年长,但能在武力上稳压尘世风一头这本身也并不寻常。而且玉笛客虽然背负长剑,一脸笑哈哈的挑逗姿态,但离箫尘却在与他对眼的一瞬间,不自觉得感觉到森森寒意。哪怕没有确切凭证,他也知道——这个玉笛客,他的能为绝不仅仅局限于一名绝顶剑者!

正在这时,殿门开启,五个人同时回头看过去。一见到来者,玉笛客与尘世风立刻抱拳低头,并恭敬道了一句:“见过副盟主。”剑无封三人虽然一开始不之所以,但看到了两个榜样,便也就学着,向走出大殿的那个人弯腰致敬。

从英雄殿中走的一个人,身宽体胖,白发稀疏,油光满面,笑容可掬,憨厚敦实。他披着一件大袍,不系纽扣,就这么敞着,露出白花花的肚皮,乍一看还当是弥勒佛降世了。这个人,正是仁义会副盟主笑东来。

笑东来扫了一眼剑无封三人,并没像往常那样欢迎新人,而是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,对玉笛客问道:“近日收到消息,乱山岗的匪盗遭六扇门捕快日月星辰剿灭,死相十分惨烈。乱山岗的那些人不知哪来的天赐良机,竟然掳获了一个六扇门的捕快。为此,六扇门震怒,全力出击,四处追捕江湖人士,且不问青红皂白就要问斩,杀鸡儆猴。我们仁义会也有人不幸落在他们手上,他们被关在青城大牢,十日后就要处斩,我已派人前往搭救。你,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
尘世风三人早已是惊骇满面,但玉笛客却仍是那不急不缓的语气:“副盟主既已下令,再问我的看法,是否有多此一问之嫌?”

笑东来却忽然软了语气,笑着道:“唉,你就说嘛,我相信枯木长老和盟主的眼光,就别遮遮掩掩的啦。”

玉笛客轻轻耸了耸肩,道:“好吧,既然副盟主都这么说了,那我便直言了。副盟主,这件事事关重大,必须从长计议,不宜擅自做出决断。”

笑东来听了这话不禁收束笑脸,眉头紧锁,加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玉笛客刚要回答,却听身旁离箫尘冷不丁道出一句:“因为,这是诱饵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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